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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到中年,如烟的往事经常浓一缕淡一缕地在我脑海里缭绕。近来,常在脑海里缭绕的就是我的奶奶——杨王氏。按规矩,提到长辈、祖辈的姓名要讲避讳,不能直呼或直书其名。在此,我直书老人家的名姓自然应属不敬之举。忐忑不安的我,找了两条理由自我安慰,其一,奶奶的名字说有姓也无姓,说有名也没名。她本姓王,只是嫁到杨家后,按照旧社会的陈规陋习将姓变为名,应数割除之列;其二,老人家她生前疼我惯我,略有不敬之处,想是不会怪我的,况且我又想老人家了。
奶奶是典型的北方老太,矮瘦、小脚,脸上布满了斑斓的皱纹,头发常年盘成个籫扣在后脖颈上。关于她的发髻我印象很深,当年,她虽已年过古稀,也剪掉籫梳成短发,当时谓之妇女革命头。别人梳短发,发梢直直的,紧贴脖颈。她由于盘籫盘了几十年,任凭怎样梳捋短发的下端却总是不贴后脖颈,而是向上翘弯着,像是在嘲弄人,让人联想到鲁迅描述清末的留日学生,剪掉辫子后还要将脖子扭几扭的样子,一时让我感到滑稽,至今想起来还不禁发笑。
印象深的还有奶奶叫我的声调。每到吃饭时分,三里屯北楼的楼圈里,常传扬着颇具北方农村腔调的呼唤声:小枋-呐;小枋唉――,一短一长,一低一高颇为悠扬。那是奶奶在唤我吃饭。此时,同玩的伙伴们顿时会哄笑起来,随即也一短一长,一低一高地对着我模仿,令我很窘。
家里兄妹几人,奶奶偏心疼我。买菜做饭是她的“特权”,她便用这一特权惠及我。记得夏天,每每买来西红柿、黄瓜,她都洗净后泡在盆里,待我回来大吃大嚼,瞧着我狼吞虎咽的吃相,她便满足地笑了。兄妹们若吃,她便唠叨说:“吃一个行了,晚上还要做菜的”。厚薄之举常让兄妹们说偏心,但她不争辩,只是重复唠叨着那句话:“还要做菜的”。
过春节,是奶奶又一次偏心的时刻。除夕夜吃着饺子,伴着铺天盖地的鞭炮声,就该给老人家拜年了。此时,她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绢叠裹的布包。手绢很大,先要竖着打开两层,再横着一层层地翻开,终于露出一叠摺巴巴的零钱和几个红包。她从中拿出一个红包,打开后核对一下,便塞在我手里,说:“你的”。她并不回视我在她打开布包时,渴望期待的眼神和取了红包后攥在手里满足又兴奋的表情,继续取出另几个红包,分别递到兄妹们手中。在奶奶慢慢的一层一层地把仅剩的零钱包裹起的当空儿,我已溜出房间去看放炮了。
年三十的夜晚,外面被烟火映的通红。麻雷子、二踢脚、小鞭儿到处炸响,一缕缕青烟在炸响处冉冉升起。人们在炸响和青烟中期盼着明年的福祉,我则躲在楼角,打开红包看到的是一张五块的票子!我猜想,兄妹们的压岁钱大概是两块钱。第二天,兄妹们定要审我:得多少压岁钱?结果,除了证明我猜想的正确外,从我嘴里是撬不出谜底的,钱,我已经藏在房间壁橱的一个不会被别人找到的地方。
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五元钱,对于刚过黄口之年的我,真是一笔财富。当年,四分钱一袋爆米花,一角钱一包的鱼皮花生。借看一本小人书5分钱,看一场上下级的电影只要一角五分钱,就是中华牌香烟(华表带云朵的那种)也只有六角四分钱。一连几天,我都像《欧叶妮·格朗台》中老格朗台那般对着五元票美美地遐想联翩。想买一只钢笔,那种后端带摁钮,一摁就能吸钢笔水的。或是买那个黑漆皮盒,里子是紫红色绒儿芯,其中卧着一大一小两支电镀圆规的文具盒;当然,楼对面租书室的小人书我也可以尽情地看了……
至今,我仍对那种正面有个炼钢工人,背面是黄底镶嵌着绿色图案的五元票子有着特殊的情感。
闲暇时,奶奶常叼着一支尺把长的旱烟袋(五十年代用于抽烟叶,六七十年代她则把烟卷插在烟锅里吸,很有中西合璧的味道,这是奶奶仅有的创新)盘腿坐在床上,拌着青烟静思遐想。一日她对我说:“我的三个儿都是共产党,在城里、乡下都负点责,他们是不会让我土葬的,还总说土葬、火葬都一样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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