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. 第 4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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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命自沉睡中苏醒前，他的灵魂在躯壳里停歇，被黑甜的梦境如摇篮包裹婴儿般揽住，美梦则是母亲拍打襁褓的安抚，这份休憩是如此短暂，才使它被赋予不属于现实的自由意义。

但对清醒的沉眠者来说，梦境早已将之抛弃，美梦亦不会降临，取而代之的是寂静、停滞，像发脾气的人类幼崽，满腔委屈与迷茫无处倾诉，只能将自己缩进一床厚被中，恨不得躲在里面直到地老天荒。

一只缩头乌龟的画地为牢，最终是被甜甜的果香打破——你实在是太饿了。

在缓一睁眼的时间，你体验到可以被类比做雏鸟破壳的经历。

也是这一刻，对于宽大木屋里的老妇人而言，则更加叫人惊异。她发出近乎惊叹的呼声，眼睛一瞬也不眨的目睹了你从无到有凝视的过程，炉中面饼承受过度炙烤而散发出浓烈的的焦香，都没能第一时间唤回她的注意。

昏黄的夕阳透着暖意，与空气中飘逸的焦香融合的敲到好处，安宁的氛围流淌着，你腹部发出的哀哀鸣叫令人忍俊不禁。

在拯救了险些变成焦炭的食物后，这位年迈的女士用温和的语气自我介绍，并在自顾自将你可能想知道的消息缓缓道来。

她的名字是格蕾，和丈夫尼克在这片遍布草原的星球上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牧场和一间简单的木屋，子女三人陪伴在身边，都是草原上勤劳勇敢的牛仔。其中，年纪最大的养子是家中的顶梁柱，不仅长了一副强壮的身材、一张英俊的脸孔，还拥有高超的骑术跟枪法，使得这位青年人在这一块草原远近闻名，格蕾和尼克为他感到骄傲。

你默默地听着老妇人的絮语，一口一口啃着她主动为你切下的超大块馅饼，时不时配合的点头。你知道的，主角人设的万人迷嘛！

这间木屋中仅有粗糙的家具和简单的日常用品，但在每个家人齐聚的晚上，他们就会围坐在炉火旁，享受温暖而充满欢笑的家庭茶话会。

他们最大的养子作为这块区域数片牧场的代表，在前不久接受了来自大人物的商谈邀请，今天就是他归家的日子。为此，她一早就赶着丈夫带孩子们去草原放牧、巡逻与狩猎，她则在家中精心准备她的孩子最爱的馅饼，里面要填充天天的果馅，撒上少许火腿，饼边烤的焦焦的。

即便你与这位哥们素未谋面，你也可以摸着良心作证，他在欣赏美食上的造诣一定遥遥领先。那一大块馅饼下肚，热乎乎的饼皮配着甜而不腻的馅料，香的恨不得把舌头吞掉。饥饿感已经消失又怎样？这样美味的馅饼，再给多少块也吃得下。

算算时间，格蕾的丈夫和孩子们很快也会带着狩猎到的主菜出现了，慈祥的老人在救助了你的胃后并不打算赶走你这个不速之客，相反，应当是察觉到你的孤独，她真挚地邀请你留下来，加入这场温暖的欢迎会。

自从离开那篇虚无后，你隐隐约约有一种感知：原本隔在现实之间的屏障，它拒绝被再次穿过。

某种意义上，你已经被彻底放逐进这个陌生的时空，要像这里的其他生命一样，开始在跌跌撞撞中谋生。

生命的羁绊是不可多得的珍宝，这种无法复制的情感连接直击心灵，会带来深深的安宁和满足，填补那份自失去记忆来到这里后无法言说的寂寞。

正无家可归的人，你要顺从生命的本能停留，抛却本就模糊的过去，领受善意的接纳，就此摆脱难耐的孤独，选择结伴者，在此度过凡庸却幸福的一生吗？

你沉默的实在是有些长，甚至让一直注视着你的格蕾都产生了些许担忧，粗糙的手掌安慰般抚上你的肩头，掌心的温暖透过衣物，是那样宽和：“要留下来吗？”她耐心的再次重复了一遍邀请。

你鬼使神差般摇摇头，终究拒绝了格蕾的邀请。

和蔼可亲的老人并不会因此责怪你，她赠你一席毛毯在夜晚避寒，又与你挥手作别，目送你的离去。

你想，她应当会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。

离开那间木屋的你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这颗名为阿尔冈-阿帕歇的星球上。没有住所就一裹沾着干草清香的毛毯露宿，身份空白无法乘坐交通就慢悠悠地徒步，一昼夜又一昼夜，反正总会到——你喜欢这里的粗犷、自由、浪漫和神秘。